段煨抚着下巴,平静的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张白骑此人,确实是个祸害,盘踞崤函道,过往商旅被他劫了不知多少回。曹使君若能剿了他,那是为民除害,段某佩服。”
张杨也苦着脸接口:“可不是嘛!那眭固,反复无常,说是要投我,却依旧纵兵抢掠,河内百姓苦之久矣!我…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曹昂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理了!如果二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咱们联手剿匪,事成之后,缴获的钱粮,除了上缴朝廷修缮洛阳的部分,其余…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嘛!”
张杨:“曹使君,段将军!剿匪是好事,可这剿匪…得有胆子,还得有本事啊。万一剿匪不成,反而损兵折将…”
曹昂立刻打断他,义正辞严:“不对,张太守此言差矣!剿匪安民,乃是大义所在!我曹昂既然受了陛下重托,就没怕过死!再说,有段将军的百战精兵,张太守的河内健儿,再加上我带来的锐士,对付区区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段煨看着曹昂,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依旧谨慎地问道:“曹使君勇气可嘉。不过,那张白骑非同小可,纵横司隶多年,官军屡剿不尽。我凭什么相信,您此次就能成功呢?”
曹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段将军,容在下问你一个问题。”
段煨:“曹使君请讲。”
曹昂:“张白骑能劫你的商队,为什么打不进我这洛阳城呢?”
这一下就把段煨问懵逼了,心想:【人家是匪自然是谁有钱劫谁,这洛阳城都穷的要当苦茶子了,人过来送温暖吗?】
段煨尴尬笑了笑,无语的拍上马屁:“洛阳城由使君镇守,不敢说固若金汤,也可以说是将士用命,他自然打不进来!”
曹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身体靠向椅背,语气轻松:“那张白骑打不进来的地方,我能进来。张白骑不想死的时候,我就能让他死。”
【这特么什么鬼才逻辑!】
段煨顿了顿,明显是给曹昂的逻辑“折服”了:“曹使君,我看出来了,你真乃国之义士。”
“段将军过奖。”
“不过,有胆子剿匪的人,往往九死一生。”段煨话锋一转:“那张白骑,我虽未谋面,但听闻其狡黠如狐,凶悍如狼,非同凡人啊。”
“哦?何以见得?”
段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抚着酒杯,缓缓道:“不瞒曹使君,此人…说起来,与老夫倒也算神交已久。”
曹昂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哦?竟有此事?那么,这神交从何而起呢?
“只记得那一夜铁马冰河入梦,月黑风高,他纵马劫道,蓦然回首,而我,却隐藏在军阵之中。”
张杨适时插话:“灯火阑珊,他蓦然回首?”
“那么彼时彼刻…”
段煨目光变得深邃,紧紧看着曹昂,缓缓道:“恰如此时此刻…”
曹昂配合地露出震惊表情,压低声音:“竟能如此相像?”
段煨重重点头,语气肯定:“像!神韵很像!尤其是那种…不甘人下,欲要搅动风云的劲儿!”
【能特么不像吗?都是打劫的,一个说的义正言辞,一个干的义正言辞!】
他先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故意拉长语调,“不过…”他上下打量着曹昂。
曹昂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俊朗的脸蛋,迟疑道:“不会是…他长得比我磕碜吧?”
段煨摇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皮相之物,何足道哉。”
曹昂好奇地追问:“那么,是什么?”
段煨盯着曹昂,仿佛要看进他心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不会装糊涂。”
曹昂猛地一拍手,表情夸张:“准!大哥!不瞒您说,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将来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装糊涂!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大哥,您说我这毛病,还能改吗?”
在曹昂身后的张绣明显一愣。【咋地?又认大哥?这老头都能当我叔了,你还喊大哥!】
段煨被这声大哥叫得有点懵,看着曹昂那真诚无比的脸,憋着笑,摇头道:“改不了!天生的。”
他指了指旁边努力憋笑的张杨:“你看看张太守,这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刚才明明都说到剿匪分钱了,他还能把话题扯到剿匪风险上去。高手,这是高手!”
张杨连忙摆手,一脸无辜:“段将军谬赞了,谬赞了!我那是…那是实在人说实话!”
曹昂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张太守,敬你的…实在!”
张杨苦着脸饮了一杯。
段煨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将话题拉回正轨:“好了,曹使君,玩笑归玩笑。剿匪之事,若真能成,追缴的钱粮,你看…”
曹昂大手一挥,显得极为仗义:“既然联手,自然是对半开!我曹昂做事,最是公道!缴获钱粮,一半用于修缮洛阳,完成陛下所托;另一半,段将军和张太守,你们二位平分!我曹昂,分文不取!只为交二位这个朋友,也为司隶地区的安宁!”
【好家伙!】贾诩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拍案叫绝【自己分了一半,另一半让他俩平分,一人二成五,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不懂数学吗!】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既显得自己大公无私,又好似把实际利益让了出去,可实际上修缮洛阳本就是曹昂的职责,等于空手套白狼。
段煨和张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不用自己出主力,只需要给点粮草,就可能分到剿匪的收益,还能除掉身边的隐患,这买卖听起来很划算。
张杨最后确认道:“曹使君,剿匪成功之后,追回的钱粮,我们只要…只要两成就够了!”
他故意以退为进。
曹昂立刻不悦地打断:“哎!张太守你这就不够朋友了!说好对半开就是对半开!我曹昂,一口唾沫一颗钉!”
段煨见曹昂如此豪爽,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抚掌笑道:“好!曹使君果然爽快!那我们就听曹使君的,对半开!为表诚意,预祝剿匪凯旋,段某愿先赞助曹使君军粮一万斛!张太守,你看…”
张杨见段煨都表态了,也只好跟上:“河内郡也愿出粟米一万斛,以资军用!”
他心里盘算着,这点投入,比起解决眭固、张白骑这两个麻烦,还是值得的。
曹昂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强装镇定,摆手道:“哎,无功不受禄,现在收粮太早。”
段煨却坚持:“诶,曹使君不必推辞,这点粮草,算是段某和张太守的一点心意,也是为了剿匪大业能顺利进行嘛!”
曹昂勉为其难地点头:“既然如此…那曹某就却之不恭了。二位放心,剿匪之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