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被任命为司隶校尉、河南尹,假节钺,总督洛阳军政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司隶周边。
自然也传到了两位邻居耳中:屯驻在华阴的安南将军、闅乡侯段煨,以及占据河内郡的大司马、河内太守张杨。
这两位邻居,说起来都还算好相处。
张杨自不必说,他本就与曹操私下关系不错,加上洛阳令董昭曾是他的老部下、长史,有这层关系在,沟通起来自然顺畅。
而屯驻在华阴的段煨,更是西凉军中的一个异类。
当年天子东归,路过华阴,便是受到段煨的热情接待和物资供给。
他治军严谨,对待百姓宽厚,在关中一带口碑相当不错,堪称一股清流。
曹昂仔细分析了这两位邻居的情报,觉得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便安排董昭以旧谊致信张杨,邀请其前来洛阳一叙;同时让张绣以昔日解围之恩和同僚之谊,亲自邀请段煨。
有这两重关系在,双方都很给面子,很快便定下了会面日期。
会面的地点,就选在洛阳城内那座略显孤零零却又是最新建筑的杨安殿旁的河南尹府。
有人就要问了,为啥不用杨安殿?咋滴?这是准备篡位吗?那是张杨给刘协专门修的。
所以那环境嘛,是有些简陋。
会面当日,府内简单布置了一番。
曹昂早早在此等候,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从这两位地头蛇身上刮下点油水来。
不多时,只见董昭引着两人步入殿内。
当先一人,年约五旬,面容儒雅,留着三缕长须,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身着冠服,正是河内太守张杨。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满脸风霜之色的将领,虽也穿着锦袍,却难掩行伍气息,眼神沉稳内敛,正是安南将军段煨。
“闅乡侯,大司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曹昂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上,执礼甚恭。
段煨和张杨也不敢托大,连忙还礼。
张杨笑道:“曹使君少年英杰,陛下钦封,总督京畿,实乃朝廷柱石。张杨能与曹使君毗邻而居,实感荣幸。”
他话说得漂亮,眼神却悄悄打量着曹昂,心中暗忖。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位高权重,还是曹孟德的儿子,不知今日这宴,是鸿门宴还是…】
段煨则言简意赅,拱手道:“段某是个粗人,使君相召,不敢不来。”
他话语朴实,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过府内布置,以及曹昂身后的张绣、贾诩等人,那两都是老相识了,自不必说,只是心中盘算:【曹家小子,看着样子是穷很了,估计所图非小。且看他如何说。】
众人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酒过一巡后,曹昂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准备进入正题。
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目光在段煨和张杨脸上扫过。
“段将军,张太守,”曹昂放下酒杯,语气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无奈,“二位都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这个河南尹、司隶校尉,是陛下亲封,责任重大啊。”
段煨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使君深受皇恩,自当为陛下分忧。”
曹昂叹了口气,摊手道:“为陛下分忧是分内之事。可二位也看到了,这洛阳…百废待兴,简直是个烂摊子。陛下心心念念想要重返旧都,可这破败样子,如何迎奉圣驾?修宫殿,筑城墙,安顿流民,哪一样不要钱?我虽蒙陛下信任,却也是个穷光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狡黠,压低声音道:“不过,曹某人不喜欢挣穷人的钱。”
张杨闻言,眉毛微微一挑,配合地问道:“哦?那曹使君想挣谁的钱呢?”
【果然来了,这是要打秋风了,得顶住!】
曹昂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说:“谁有钱挣谁的钱!”
段煨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谁有钱?”
曹昂嘿嘿一笑,手指虚点了点段煨和张杨,毫不避讳:“你们有钱!”
热烈的氛围瞬间安静了,张杨差点被酒呛到,段煨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三人几乎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大笑。
“哈哈哈…曹使君,爽快!”段煨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那曹使君是看上我们什么了?尽管开口,只要段某拿得出手,绝不吝啬。”他这话说得豪爽,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曹昂连连摆手,正色道:“段将军误会了!我曹昂不是土匪,我是朝廷钦命的河南尹、司隶校尉!司隶校尉挣钱,那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张杨立刻捧哏:“说得好!曹使君果然深明大义!”
曹昂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秘感:“二位,你们觉得,如今这司隶地界,谁最有钱?却又不属于朝廷,不上缴赋税?”
段煨和张杨对视一眼,没有立刻接话,毕竟自己这样的也不用上交税收,象征性的交上点儿,就算交了!
曹昂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是那些盘踞在山川要道,不服王化的…‘匪’啊!”
这话一出,段煨和张杨心中一嵩,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杨假装懵逼的发出疑惑:“匪?”
段煨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曹昂继续道:“对!就是匪!比如,活跃在弘农、洛阳一带,那个号称有数万之众的黄巾余孽张白骑!他占据交通咽喉,劫掠商旅,骚扰百姓,积累了多少财富?还有,张太守您河内郡那边,黑山军的眭固部众,虽然据说有投靠张太守的意思,可至今仍在劫掠州县,想必也让张太守不胜其烦吧?他们手里,难道会没钱没粮?”
段煨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曹使君的意思是…”
曹昂一拍桌子,语气激昂起来:“陛下命我总督司隶,剿匪安民,重建洛阳,乃是我的分内职责!可剿匪需要兵马钱粮,我现在是两手空空。但如果能剿了这些匪…嘿嘿,他们劫掠积累的钱粮,不就是朝廷的钱粮?用来修洛阳城,岂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段煨和张杨:“段将军,张太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