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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率大军离开射犬城之前,做了一件让众人疑惑的事。

他派人去野王,将眭固留在城中的家眷,包括其老母、妻妾、子女等四十余口,全部请到了军中。

董昭闻讯,急忙赶来劝谏:“明府,自古有云‘祸不及妻儿’,况且此乃内部争端,非不共戴天之仇寇。明府此举,恐招致非议,予人口实啊!”

一旁的杨丑却不以为意,甚至带着几分谄媚和狠厉说道:“董先生此言差矣!眭固那狗贼负隅顽抗,罪该万死!其家眷亦非无辜!要不是明府仁德护着,末将早就带人砍了他们祭旗,以壮军威了!”

曹昂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杨丑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吓得杨丑一缩脖子,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曹昂转头对张绣吩咐道:“大哥,派人好生照看他们,不可怠慢,更不可让某些人接近。”

张绣会意,立刻安排可靠亲兵将眭固家眷单独看管起来。

五日之后,曹昂终于率领大军抵达朝歌城下,与早已在此安营扎寨的夏侯惇、于禁、乐进等部成功会师。

这朝歌城,东西宽约四里,南北长约六里,周长二十里,规模不算宏大。

城墙乃是土筑,历经风雨,显得有些斑驳,高度大约在五到八米之间,基座却异常厚实,约有十到十五米宽。

此城最大的特点是建在一处缓缓升起的土丘之上,虽然坡度不算陡峭,但足以让攻城方在仰攻时付出更多体力,也让守军的箭矢和滚木礌石能发挥更大威力。

一条名为淇河的河流自城西贯穿而过,如同一条天然的护城河,更增添了攻城的难度。\

杨丑的军队先前在此猛攻十几天,除了在城墙下留下无数焦黑和破损的痕迹外,寸功未立,反而死伤惨重。

杨丑撤军时虽已尽力掩埋了阵亡士卒,但连日炎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曹昂与夏侯惇等人会合后,立刻升帐议事,商讨攻城方略。

面对这样一座看似不大却地形不利的城池,曹昂的意见是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但于禁和乐进在详细勘察地形后,却面露难色。

于禁抱拳道:“长公子,此城虽小,但眭固将残兵与城中丁壮悉数驱赶上城,守军密度极大。加之城垣建于高坡,我军难以展开,若强行攻城,恐怕只能逐次添兵,实乃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伤亡必重!”

一直沉默的贾诩此时再次献上毒计:“主公,诩观那淇河穿城而过,如今虽值旱季,水流不大,但若派一支偏师,溯流而上,择狭窄处修筑临时堤坝,蓄积水量。待水势足够,再决堤放水,或可水淹朝歌,不战而胜。”

曹昂听罢,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文和先生此计虽妙,但耗时恐怕过长。如今干旱已久,淇河水量有限,能否蓄起足以冲垮城墙或淹没城区的大水,犹未可知。我们等不起。”

他目光转向张绣:“大哥,带那些人出来吧。”

很快,眭固那年迈的母亲、惊慌失措的妻妾以及懵懂无知的子女等四十余人,被带到了阵前。

原本,这只是河内军阀内部的争端,确实祸不及妻儿。

但此刻,曹昂要用他们来敲开朝歌的大门。

曹昂走到眭固母亲面前,这位老妇人虽面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倔强和绝望的平静。

曹昂指着前方的朝歌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老妇人以及身后众多将领的耳中:

曹昂:“姓名。”

老妇人沉默不语,旁边军士喝道:“此乃逆贼眭固之母,眭刘氏!”

曹昂:“对着城头,大声告诉他,你是谁。”

眭母颤抖着,望向城头。

曹昂:“何为忠孝?”

眭母依旧不语。

曹昂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尔子眭固,出身草莽,陛下不以其卑鄙,任命其为校尉,身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而举城作乱,对抗王师,是为不忠!如今累及高堂,陷全家于死地,是为不孝!”

他顿了顿,目光逼视着老妇人:“你的儿子负隅顽抗,需要你去劝劝他。告诉他,开城投降,可保全家性命。如若不然……城破之日,也就是你们一家上路之时。”

他没有递上宝剑,但那无形的压力比宝剑更锋利。

眭母在军士的搀扶下,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寂静的城头嘶喊:“白兔啊——!我是娘啊!别再打了!开门投降吧!曹使君说了,降了就能活命——!”

城头之上,一片死寂。

短暂的停顿后,回应她的,是一支呼啸而来的冷箭!“嗖”的一声,那箭矢力道惊人,精准地钉在眭母脚前不到一尺的地面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停!

这不是误射,这是警告,是拒绝!

眭母看着那支险些射中自己的箭,身体晃了晃,老泪纵横,她回过头,绝望地看着曹昂,嘶声道:“他……他连娘都不认了……”

曹昂心中也是一凛。

他本意是施加压力逼降眭固,只要眭固投降,他并非不能容人,留他全家一命也无不可。他没想到眭固竟然如此狠绝,连亲生母亲的劝降都断然拒绝,甚至以箭矢相对!

【这个人这么猛的吗?这么猛的人,怎么就看不上的我爹曹老板?还是说,他铁了心要跟袁绍?】

曹昂命人将眭固一家老小重新带回中军大营,哪怕眭固不忠不孝,自己也不能将不仁不义的骂名留给别人!

“攻城!”曹昂拔出佩剑,直指朝歌!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数十架投石机被奋力拉拽,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向土城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激起漫天烟尘。

高大的冲车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如同移动的堡垒,缓缓逼近城门,沉重的撞木开始一下下撞击包铁的木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人心魄。

无数的云梯如同择人而噬的蜈蚣,被士兵们呐喊着架上了城墙,剽悍的曹军士卒口衔利刃,顶着盾牌,开始奋力向上攀爬!

城头的守军也红了眼,主帅亲手射箭拒母,已让他们没了任何退路。

滚木、礌石、烧沸的金汁如同雨点般落下,弓弩手拼命地向下倾泻着箭矢。

每一刻都有人从云梯上惨叫着跌落,每一刻都有守军被飞上的石块或箭矢击中。

战斗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朝歌城下已是尸骸枕藉,曹军付出了上千人伤亡的代价,但那座建立在土丘之上的小城,依然如同咆哮洪水中的顽石,屹立不倒,城头上那面残破的“眭”字大旗,在火光和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块硬骨头,比曹昂预想的还要难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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