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心道?难怪没见到戚颂,他腼腆笑了笑,另一个?人开?口说话:“谢谢你,小满。”
叶满“嗯?”了声?,高合祥注视着他,极认真地说:“没有你我们找不到他,以后无论?你跟韩竞怎么样,就算关系不行了,都是我们的恩人,只要你一开?口,我们都给你办到。”
众人:“……”
叶满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话听着怪怪的……我该怎么回?肯定不能不回复,要不然?韩竞朋友得多尴尬啊,那要是回了,韩竞会不会不高兴?
那几秒钟叶满有限的情商都快给烧没了。
最终他张张口,干巴巴说:“谢谢哥。”
韩竞脸都阴了。
很显然?,叶满答错了。
刘铁连忙转移话题:“小老板俩人好着呢。”
韩竞往他那儿瞧了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淡淡说:“之前我追他不是你让小满别选我吗?小满没说,你以为?我猜不着?”
小侯都惊了,转头看他:“你真这么说的?”
刘铁:“唉、我那不是、这不是……”
高合敬一脸正气,忽略温右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扯他衣角的手,还是十分耿直:“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俩分了我们也对你好……”
刘铁赶紧说:“你快闭嘴吧,祖宗,怎么一点也没变呢?”
正好上菜了,老板在?这诡异的场面里跟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小侯连忙起来端东西,笑着打?圆场。
叶满也不知道?韩竞是真气还是假气,他很紧张韩竞的情绪,用俩人只有俩人能听到的音调小声?哄:“我一直跟你好。”
韩竞:“……”
他转眸看他。
叶满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肉一块一块挑进他盘子里,说:“真的,不跟别人好,就跟你好。”
韩竞心里的不悦散了,忍不住弯唇:“行。”
小侯机灵,趁机把自个?儿那份云吞给叶满送过?来,热热情情说:“嫂子,吃这个?。”
叶满客气地道?了谢,气氛终于缓了过?来。
桌上他们说起叶满才知道?这些天?的事。
这些天?韩竞他们到处跑寻找三胞胎妈妈,昨天?才回这里聚齐,但无一例外没有线索。
这里是叶满在?香港时告诉韩竞的地址所在?市,而韩竞当夜把消息发?出去,除了路远的,天?亮时大家基本就都到了。
那些场景叶满都没见到。
韩竞他们先去了叶满给的地址,那是个?山里的村子,住户与住户之间距离较远,林木密集,隐蔽性很好,正常来说很难找。
但那几个?孩子给的地址非常详细,是他们妈妈让他们特意背下?来的,怕他们以后找不到。
所以,他们轻易就找到了位置。
“万一不是他呢?”戚颂在?电话里说。
韩竞靠在?山坡的树上,透过?树的空隙往那户人家的院子里看,淡淡说:“这是这些年里最清晰的线索了,小满给我跑出来的,就算不是我也认了。”
“小叶呢?他没受伤吧?”戚颂问?。
韩竞:“没事,他还在?香港,跟那几个?孩子在?一起。”
“问?过?附近的村民了,”温右从小路走上来,说:“这家住着一对夫妻,是生了三个?男孩儿没错,不过?一年前女人带着孩子走了,再没回来。”
韩竞:“给他们看过?画像吗?”
温右跑过?来,说:“看过?,有的说像,有的说不像。”
清晨,山里下?了雾。
这个?地方在?长江边,冬天?常常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
小侯红着眼说:“什么叫像又不像?”
温右:“这人是十几年前来的,跟着他老婆回来的。他老婆姓裘,本地人,是个?孤儿,早年出去打?工,带着这男的回来后一家人务农,没再出去过?。她男人很安分,也很少出门,见过?的几个?认了画像,有说像有说不像,小叶给的照片他们也是有说像的,有说不像的。可能是脸变化了。”
韩竞倚靠在?树上,手上把玩着一个?色泽橙黄的耙耙柑,黑漆漆的眸子低垂,望着下?面的院落。
小院子有些荒废,看上去平时没怎么收拾,但能看出来还有人住。
戚颂低低道?:“脸变了?”
小侯低吼道?:“他就是变性了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话说着,那院子里有了动?静,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屏息看过?去,望远镜里面韩竞能看清那人的模样。
果然?和温右说的一样,确实像又不像。
这人或许动?过?脸,或许曾经爆胖过?,整张脸上的皮非常松,正常应该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但因为?皮肤垮下?来,看起来更加老迈。
小侯抢过?望远镜,看过?去,也深深皱起了眉毛。
“这是有什么病了吧?”小侯问?。
温右接过?来一看,“操”了声?:“妖怪啊?这哪儿也不像啊。”
韩竞没说什么,抬步向下?走。
他们这地方很隐蔽,院子里的人看不见他们,韩竞走出去就不一样了。
“哥,”小侯低叫了声?:“你干什么去?”
那话没收到回应,韩竞已经下?山,往那个?院子去了。
小侯要跟上去,温右把他拦住了,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从后面绕,你千万别动?,你哥出事了我们不能让你也出事。”
这些人都是他哥的兄弟,小侯平时听他们的话,可还是不甘心。
温右:“打?110,在?这儿等警察过?来。”
说完,温右也走了。
小侯孤零零站在?原地,眼眶慢慢红了:“凭什么不让我去啊?我就去!”
说着“就去”,可他没挪地方。
他很听话,他哥侯俊生前说过?,得听他们的话。
……
叶满吃着那盘盖浇饭,怎么吃也吃不完,因为?韩竞把肉全挑给他了,把叶满不爱的葱和辣椒挑出来自己吃。
宫保鸡丁起源山东,后传入四川,因为?好风味经各地流传进入北京宫廷。叶满平常吃的多数是山东做法,川菜做法和鲁菜略微不同,川菜味道?上没有酸甜口浇汁,咸味相较来说也淡,但是多了香和辣,各有各的好吃法。
明明昨天?吃起来特别好吃,可今天?他觉得酸,又酸又咸。
他知道?不是菜的问?题,而是因为?韩竞。
在?叶满的二十七年时光里,无大事发?生。他没有大病大灾,也没有经历什么亲友离世、家破人亡,虽然?有很多疼痛,但都是悄无声?息的。他是个?普通人,没有故事没有事故,平得像发?烂的腐水。
遇见谭英是他第?一次知道?生命的精彩,遇见韩竞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可以精彩。
他这样一路成长着,慢慢知道?了她和他的故事,他开?始觉察他们的痛苦,叶满一向对痛的感知敏感程度强于对快乐。
那些他不在?韩竞身边的日子里,或许他正在?酒店里大睡的时候,韩竞站在?了山间村庄的一家庭院门口。
篱笆上的花枝早就枯败,柚子落了满地没人捡。
韩竞踢开?一只柚子,望向院子里的人,那个?人也正看他,三角眼里充满警惕。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问?。
韩竞操着一口四川口音:“收耙耙柑的,村子的人说山上那片果园是你家的,一块七毛五卖吗?”
那人没应声?,眼睛上下?打?量韩竞。
韩竞淡淡说:“不卖我去别处问?问?。”
“卖。”那人走过?来,开?了门,说:“不过?我们家的果果甜,你给高一点嘛。”
他态度变化,笑容温和憨厚,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果农。
他邀请韩竞进来,说,你先等等:“我去穿衣服,带你去果园看。”
“看过?了。”韩竞往院子里倒着酒瓶的桌上放了个?耙耙柑,说:“打?糖了吧?”
那人进门的动?作一顿,没回头。
气氛僵了两三秒,他的语气依旧憨厚老实:“我也是第?一次,打?过?糖的甜,不打?卖不到好价。”
韩竞笑笑,说:“确实是。”
“我给你倒杯水,你进来坐吧。”那人扭头对韩竞一笑,脸上松垮的皮肤抹开?,像没套好的画皮,说:“耙耙柑放不得,价钱合适就卖给你。”
韩竞在?桌边坐了,说:“我还要去下?一家,在?这说吧。”
那人又热情让了两次,韩竞没进,他自己进去了。
他打?量这个?雾气里的破败的庭院,东边架子上摆放着农具,房前挂着几条腊肉,除此之外一片萧索。
没有女人的痕迹,也没有孩子存在?过?的痕迹。
他垂眸捡起那个?耙耙柑,剥开?柔软的皮,露出里面饱满甜香的果肉。这满山的耙耙柑,属这片的最甜,地上的青草枯黄,有打?砷酸盐的嫌疑,人吃到这种果子容易重金属中毒,土地和地下?水也会严重污染。然?而讽刺的是,果农种的健康耙耙柑卖不上价,反而这种能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