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紧绷,低头看叶满,没吭声。
那段长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很?静。
直至叶满连连咳嗽起来,从沙发上坐起来,边擦自己咳出的眼泪边穿鞋,闷着头逃走。
韩竞扣住了他的手腕。
叶满脸都快熟了,被他碰一下?就像触电似的,他这会儿不好意?思和韩竞面对面,挣了一下?。
身体被一道相反的力拖回,他重新摔到沙发上,他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以为自己太过冒犯了,不知所措地求饶:“我?错了,韩竞,我?不敢了……”
然后?他看见那个剃着贴皮板寸、气势强悍的男人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
很?快,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怔怔盯着韩竞。
他没体验过,好奇妙……
他浑身都在发抖,出了汗。
韩竞站起来时,他腿软地想要爬起来逃跑,韩竞忽然撑着沙发凑近,与?他鼻尖相抵。
“跑什么?”韩竞眯起的眸子有些浪荡不正经:“我?是你男朋友,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你也可以要求我?做。”
叶满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韩竞:“你不觉得自己对我?都太客气了吗?你可以跟我?吵、闹、撒娇、索取,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试着支配。”
带着薄茧的指腹捏捏叶满白皙的脸,说:“我?知道你还不习惯,慢慢来。”
叶满的边界感太重,从来没对别人做过要求、没参与?过别人的世界,也没有进入过一段真正健康的关系。他理解中的健康恋爱关系是——我?要保护韩竞、要宠他、帮助他、尊重他、理解他、满足他、陪伴他、不给他带去任何麻烦……
这是越南时飞机上,叶满一笔一划写下?的自己对韩竞的使命,他自以为自己可全面了。
可好像不对,韩竞想要的不只是那些……
他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困惑而真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爱。”
人类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
韩竞温柔地说:“你不需要学爱人,这个你天生就会。你只需要像爱我?一样爱自己就行了。”
你只需要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你只需要爱自己。
叶满瞳孔震荡,轻轻抬手,潮热的掌心捧住韩竞的脸,垂眸凑上去亲了一下?。
两?人唇上的气味很?像,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似的,短暂触碰后?,两?个人失控地吻了起来。
夜持续坠落。
手机落在了沙发上。
半夜手机亮了几下?,韩奇奇从窝里爬起来,趴在边上看了看,又回去睡了。
天亮的时候,韩竞捡起手机,上面多了几条消息。
他坐在沙发上看完,回复道:“确定了吗?”
对面回复:“对不起竞哥,不是他,只是个巧合,和你画的那个有差别,蛇是低头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也只是轻微失望。
他平静地关掉手机,去厨房做早餐。
叶满从卧室飘了出来,在沙发上到处翻自己的手机,没翻到。
他拿起韩竞的,给自己的去了个电话。
“嗡嗡嗡……”
“嗡嗡嗡……”
叶满狐疑地向一边趴着的韩奇奇的窝看过去。
小狗还在睡,整只围成小小一圈。
他蹲下?,把韩奇奇抱起来,自己的手机被它压在下?面,还带着小狗的温热体温。
叶满笑起来,把小狗举到自己的面前,有些喑哑的声音说:“奇奇替我?收起来了吗?好聪明,我?教你打电话吧。”
小狗歪头困惑。
韩竞端着牛奶出来的时候,叶满正教小狗用?手机,早晨的阳光笼罩在青年的身上,暖融融、亮闪闪,他弯着眼睛,光线穿透他眼珠的浅层,清透漂亮。
小狗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把手点?在屏幕上,小狗就把狗爪放在他手上,如此循环循环,叶满笑得越来越厉害。
韩竞倚在厨房门口?,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喝了口?牛奶。
叶满察觉到什么,转头看过去,厨房门口?没人。
他放过韩奇奇,往厨房走,刚挪步,韩竞的手机响了。
他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是一个韩竞备注“柳妹”的人发来的消息。
叶满跑进厨房,把手机递向正煎鸡蛋的韩竞,装着自然地说:“你都没跟我?说过你有妹妹。”
韩竞扫了一眼,很?淡定地说:“她就叫柳妹,身份证上名字也是这个。”
叶满:“……”
他放下?手机,转身往外走
韩竞在他背后?说:“吃醋了?”
叶满:“没有。”
韩竞眼底闪过笑意?,稳稳当?当?把鸡蛋放盘子里,说:“我?身边常在一块儿的就一个小侯,你见过的。”
叶满:“……”
他侧身,回头看。
厨房干净宽敞,男人只穿着条睡裤,上身赤着站在那里,露出一身结实性感的肌肉。
几个月前,他刚和韩竞认识那会儿,有一天早晨韩竞也给他做了顿早餐,在他那个转身都困难的厨房。
那时候他对韩竞外貌和身材的兴趣远远多于?他本人。
那时候的叶满,想象不到会和这个男人有今天。
他挪步,踩着拖鞋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
“想吃糖醋蛋。”叶满把脸贴在他肌肉隆起的脊背上。
我?吃醋了,他的意?思是。
韩竞:“那我?多放点?糖。”
真神奇!韩竞听懂了。
韩竞关掉火,转身,抱臂半靠在岛台上,和叶满面对面。
刚睡醒的叶满穿着他的夏季旧睡衣,很?干净,但和这个豪华的地方?不太适配。
“是跟我?说双头蛇纹身的事,这些年陆陆续续会有些人有这样的纹身,但都不是他。”韩竞并不瞒他:“我?给出一条线索一百万的价格,但是这么多年都是有头没尾的。”
叶满:“你给我?看过那个纹身,很?特别。”
“不知道怎么说……觉得很?不吉利。”叶满很?迷信,说:“把蛇头咬在自己喉咙上,总觉得会索自己的命。”
韩竞摇摇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他的踪迹,我?怀疑他躲到国外了。”
叶满有些出神,下?意?识开?始在大脑里塑造那个人的形象,猜测他的心理。他呆呆站在那里,阳光晒进来,暖洋洋的,几乎把他晒透。
一震酸甜的气味飘过来,他望着韩竞的背影,忽然听到他说:“我?猜刘铁跟你说过,我?过往背景复杂,或者身上扛着事儿,让你仔细考虑。”
叶满:“……”
他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歪头看他:“你这么了解他?”
韩竞:“之前在我?手下?讨生活,人又不老?实,我?必须得随时知道他在想什么歪主意?。”
叶满:“那你不知道他去姑娘床头唱好运来。”
韩竞懒洋洋地笑了声:“这个换你你能想到吗?”
叶满:“……不能。”
韩竞收回笑意?,语气正式认真:“我?知道刘铁为什么这样一直提醒你,因为他跟我?在一块儿那几年里亲眼见过我?对追凶那件事多执拗偏执的,他怕我?伤了你。小满,我?的事肯定会了结,但我?保证,我?不会做危险的事,不会让你担心。”
叶满喜欢韩竞这样开?诚布公,把一切都摊开?,放在太阳底下?。
他喝着韩竞给他热的牛奶,过了会儿,轻轻开?口?:“你昨天说我?会爱人,可我?根本不会啊……”
“你天生就会。”韩竞把卖相极好的糖醋鸡蛋递到他面前,说:“你用?你自己的爱滋养了很?多人,从以前到现在。”
叶满会把韩竞的话记录在本子里,方?便他时不时琢磨一下?。
翻开?本子从头向后?看,阳光越来越明媚,他又把这句话写在了笔记上,可他琢磨半天,觉得自己是个没营养的大魔芋,并不具备滋养能力。
今天是在广州的最后?一天,两?个人准备出去逛逛。
早上吃了点?东西,但出来看到各种?各样的广式早茶还是又吃了一顿。
叶满捧着糖水边走边吃,韩竞牵着狗,俩人都穿着简单休闲服,就像居住在这个城市,平平常常出来逛街一样。
在这座城市里逛了一天,回去时叶满又买了些食材。
明天就要离开?广州,叶满准备做点?卤味回报给借房子给他们的鲁老?板,还有杜阿姨。
鲁长安的房子是借给韩竞的,叶满捎带,但他不能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
他做了很?多卤味,锅里煮着料,他靠在岛台上看手机,借着软件的便利背了几个西班牙语单词。
他也不是非要精通一门语言,只是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一个小小习惯,边学习边翻译那些信,这么做的时候会让他不那么焦虑和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