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舟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屏幕上跳动着“路洋”两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才接通电话。
“林舟!是我,路洋!”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陈虹老师那边定了,不仅她自己投,还牵线了中影,资金问题彻底解决了!”
林舟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真的?”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前两天和陈虹分别时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她站在四合院门口,旗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说“等着好消息吧”。
“千真万确!”路洋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股烫人的热,“中影的王总刚给我打完电话,说看好这个题材,陈虹向他们推荐你演男主角!他们看了你演的《搜索》和《白发魔女传》,觉得你演技够稳,但有个小挑战——沈炼设定是30岁,得演出那种在诏狱摸爬滚打十年的沉淀感,不能露了年纪里的青涩。”
林舟心里一沉,他现在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少年气,要演一个历经官场磋磨、眼神里藏着故事的三十岁锦衣卫,在外人看来的确很难,“路导,我……”
“我知道你年轻,但陈虹说,你眼里有股狠劲,只要磨掉点锐气,沉下来就能接住。”路洋打断他,语气笃定,“剧本没改,还是那个在诏狱待了十年的‘老人’,你得自己琢磨怎么演出那种岁月堆出来的沉稳。
具体的剧本我让助理快递了,今天到学校,你抓紧看,下周约时间细聊角色,重点抠一抠沈炼的状态。”
“好,谢谢您肯给我这个机会。”林舟稳了稳神,声音里的颤音换成了坚定。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手机又响起来,屏幕上是“陈虹”的名字。
“怎么现在才接?在忙?”陈虹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哑,像是刚睡醒。
“刚挂路导的电话。”林舟笑了笑,走到窗边,“红姐,资金定了,男主角也定了我,就是……沈炼要30岁,路导说让我琢磨沉淀感。”
“嗯,知道。”陈虹的语气很平淡,“王总跟我提过,这对你是个挑战,但也不是没辙。”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笑意,“你忘了?上次在四合院,我跟你说沈炼这角色‘狠劲藏在骨子里’,三十岁的狠,不是愣头青的冲,是看透规则后的隐忍。你多想想那种‘心里有事,面上不动’的感觉。”
林舟想起当时她靠在他怀里,指尖划过剧本上“沈炼”二字的模样,心里一暖。“我明白,红姐。”他握紧了拳头,“我一定把那十年的沉淀演出来,不辜负您的投资。”
“演砸了我可饶不了你。”陈虹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却藏着信任。
几天后的咖啡馆里,林舟到的时候,路洋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叠装订好的剧本,封面“绣春刀”三个字墨色沉郁,和他记忆里的版本一模一样。
“等很久了?”林舟拉开椅子坐下,带进来的风掀起了剧本的边角。
“刚到。”路洋推过来一杯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剧本没改,你重点看沈炼的细节——他说话语速慢,眼神不飘,哪怕动怒也不会青筋暴起,是那种‘冷着一张脸,手里已经攥紧刀’的感觉。”
林舟接过剧本,指尖触到熟悉的纸页厚度。开篇沈炼出场还是在诏狱,灯光昏暗里,他擦拭着绣春刀,动作娴熟得像刻在骨子里,旁边狱卒递来文书,他只抬眼扫了一眼,没说话,却让狱卒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这里的眼神,”林舟指着剧本上的描述,“是不是该像蒙了层雾,看着没焦点,其实什么都没漏过?”
路洋笑了,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就是这意思!三十岁的沈炼,见多了生死,不会再轻易表露情绪。你看这段,他执行暗杀任务,一刀毙命后,连眉头都没皱,只是擦了擦刀上的血,像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种‘习以为常’,就是十年诏狱磨出来的。”
林舟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字里行间仿佛能看到那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飞鱼服,肩背挺得笔直,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重,像压着无数秘密。
“我懂了。”林舟在页边空白处写下“慢、稳、藏”三个字,“说话慢半拍,动作稳一点,情绪藏在眼底。”
“就是这个理。”路洋翻开剧本中间的章节,“你和女主周妙彤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却没多问一句,转身就走。这种‘疏离感’很重要,三十岁的男人,不会轻易对陌生人敞开心扉,哪怕是救了对方。”
林舟点头,指尖在“转身就走”四个字上停顿。他现在这个年纪,遇事难免会多些好奇,要演出那种刻意的疏离,得时刻提醒自己“沈炼已经三十了,他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好奇’,只有‘职责’和‘生存’”。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林舟低头逐页看着剧本,偶尔在台词旁标注停顿的时长。看到沈炼为了保护周妙彤违抗命令时,他在“眼神发狠”旁边画了个圈——不是年轻人的怒目圆睁,是眼底骤然变冷,嘴角没动,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沈炼在屋顶独自喝酒的戏份,他标注了“慢饮、沉默、眼神放空”,三十岁的孤独,不是嚎啕大哭,是连喝酒都没个倾诉对象的沉寂。
一个小时后,林舟合上剧本,长长舒了口气。阳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兴奋和些许凝重。“路导,这角色的难点就在‘分寸’,多一分显老气,少一分不够沉。”
“就是要这种分寸感。”路洋身体前倾,眼里闪着光,“你年轻,眼神里有亮劲,这是优势——沈炼再沉,心里也该有未凉的热血,不然他不会违抗命令。你要做的,就是把这股热血藏在三十岁的壳里,偶尔露个尖,就够打动人了。”
他话锋一转,“现在剧本和资金都到位,就差女主角了。试了几个,要么太嫩,撑不起周妙彤的隐忍;要么太硬,少了点乱世里的柔劲。”
林舟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冰碴在舌尖发脆:“刘施施怎么样?”
路洋愣了一下:“刘施施?《步步惊心》那个?她气质干净,但周妙彤是官宦之女家道中落,心里有算计,她能演出那种层次感吗?”
“她的‘静’里有韧劲。”林舟想起刘施施在《轩辕剑》里的表现,哪怕没台词,眼神里也有戏,“三十岁的沈炼需要一个能和他‘沉’着对戏的女主,刘施施的节奏慢,正好能搭得上。”
路洋拿起手机,点开刘施施的一段戏,看了半晌,在便签纸上写下“刘施施”三个字,圈了个圈:“让副导演联系她团队问问,过两天试镜,重点看看你们俩的气场合不合——你演三十岁的沉,她演周妙彤的忍,得有那种‘话没说透,却懂彼此’的感觉。”
两人又聊了武打细节,路洋说请了武指,沈炼的打戏要写实,刀刀见肉,“三十岁的锦衣卫,招式不会花里胡哨,但每一下都致命。你得练臂力,还得练‘稳’,挥刀时不能抖,要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我明天就去健身房,再找些老刑警的纪录片看看,学学他们的神态和节奏。”林舟点头记下。
离开咖啡馆时,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路洋拍了拍他的肩:“沈炼这角色,就交给你了。记住,三十岁不是老,是‘熟’,像酿了十年的酒,入口绵,后劲足。”
“您放心。”林舟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转身去了书店,买了《明史·锦衣卫传》《古代兵器图册》,还特意加了本《成年人的情绪管理》——他得学会控制自己外放的情绪,才能演出沈炼的内敛。
晚上,林舟把剧本摊在桌上,对着镜子模仿沈炼的表情——眼神放缓,嘴角放平,刻意压低声音说台词,一遍遍调整,直到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少了些少年气,多了些沉静。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刘施施”三个字。
“林舟?”刘施施的声音带着刚卸完妆的沙哑,背景里有剧组的嘈杂,“你推荐我试《绣春刀》女主?”
“是我。”林舟刻意放慢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更沉稳,“看了剧本,觉得周妙彤的隐忍和你很贴,就跟路导提了一句。”
“谢谢你。”刘施施的声音轻了些,“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过电影女主,有点没底。对了,路导说……沈炼要三十岁?你才二十吧,怎么演?”
“琢磨呗。”林舟笑了笑,“多看多学,模仿成熟男人的神态和节奏,争取演出那十年的沉淀感。”
“你肯定能行。”刘施施的声音里带着信任,“我们多久没见了?试镜前见一面对对戏吧?我请你吃饭,谢谢你推荐我。”
“还是我请。”林舟保持着沉稳的语气,“顺便跟你聊聊沈炼——我演的三十岁,可能话不多,你多担待点。”
“没问题。”刘施施笑了,“那我先忙了,剧组赶进度拍夜景呢。”
“注意保暖。”林舟下意识叮嘱。
挂了电话,他刚要继续看剧本,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是“古力那扎”的名字。
“林舟!”那扎的声音裹着片场的嘈杂涌出来,“我听施施姐说了,你要演《绣春刀》男主?还要演三十岁?”
林舟靠在床头笑了,语气不自觉软了些:“是啊,挑战挺大的。怎么,不信我能演好?”
“才没有!”那扎的声音突然小了些,“就是……有点好奇,你那么年轻,怎么演出老气横秋的感觉?”
“是沉稳,不是老气横秋。”林舟纠正她,“我打算多看看老戏骨的表演,再练练慢动作、慢语速。”
“那你加油!”那扎的声音亮起来,“等你拍完,我去探班!对了,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林舟的声音放柔,“等我忙完这段,就去苏州看你。”
“拉钩!”那扎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挂了和那扎的电话,林舟重新坐回桌前,指尖摩挲着剧本首页“沈炼”二字,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浅笑。
反复强调的“三十岁沉淀”,在旁人看来是棘手的挑战,于他而言,却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年轻的脸颊,皮肤紧致光滑,眼底却带着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还有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早已在三十多岁的红尘里辗转多年。
上一世,看惯了尔虞我诈的算计,尝过了力不从心的无奈,也学会了把情绪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就像沈炼在诏狱里十年磨成的隐忍,那种“心里翻江倒海,面上波澜不惊”的状态,他太熟悉了。
路洋说要演出“岁月堆出来的沉稳”,陈虹说要抓住“看透规则后的隐忍”,这些不是靠模仿就能得来的东西。
上一世为了生活咬牙坚持的韧劲,那些藏在日复一日琐碎里的沉淀,此刻都成了他最宝贵的底气。他不用刻意去琢磨“三十岁该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早已活过那样的年纪,知道那种被生活打磨后的锋利与温润,懂得那种藏在沉默里的坚持与温柔。
他翻开剧本,沈炼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像是在映照他上一世的某段心境。
执行任务时的果决,面对周妙彤时的隐晦温柔,违抗命令时的孤注一掷,这些都不是少年人的青涩所能驾驭的,却恰恰契合了他重生后带着岁月厚度的灵魂。
方才心里那点因“年纪不符”而起的忐忑,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林舟拿起笔,在“心有丘壑,面如平湖”的旁边,又添了一行字:“我曾是他,如今亦是。”
这一次,他不仅要演好沈炼,更要借着这个贯穿系列的核心角色,在华语影坛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他要让沈炼成为自己的“黄飞鸿”“叶问”,成为观众提起便会联想到他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