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愿意?”
张大象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而当他大剌剌地往边上太师椅上一坐,那大马金刀的架势,让陶家庄的几个太公脸皮一抖。
如果张大象是个大学生那还好,偏偏张大象目前的情况是“大学都没考上”,那几乎就是“我有道理但不多,我有文化也不多,我懂的东西更不多”的标签。
至少对于衙门里厮混过的人来讲,张大象就是个牛高马大且岁数小的传统“刁民”。
小混混好摆平,这种吼一嗓子能跳出来十几条大汉跟他混的,是真恶心啊。
“租个田而已,哪有啥愿意不愿意的,就是现在大家手里也就是有点口粮田,租五十亩的话,我们陶家庄又要重新分田,有的人家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差……”
“这位太公。”
张大象抬手打断了对方饶舌,眼睛正视着对方,“我不是在跟你或者陶兴发讲数,你们不同意,大门敞开,来去自由;你们同意,那就现在敲定方案。”
“……”
“……”
本家“之”字辈的老太公们也是脸皮一抖。
好家伙,这意思就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你这做派跟谁学的?
我们张家可是良善之家,年年有余……
上次“借”别人粮田,那都是六七十年前了;再上次,九十多年前?
算了,小事儿。
反正我们张家行得端做得正,我们善!
“张象!我跟你的事情,你何必牵扯到整个陶家庄!”
刚才还缩头缩脑的陶兴发,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终究是舍不得从身上拔毛,作为一个吝啬鬼,他宁肯被人打断腿也不愿意往外掏钱。
只不过这光景已经亏得一年半干了,沉没成本让他利令智昏。
不过,张大象要的就是他忍不住跳出来,或者说,陶家庄不管谁被他激怒,其实都可以的。
他就是要发动“村级导弹危机”。
只有大宝贝亮出来了,才会知道两千七百户同姓的威慑力,不然还以为大家都是同乡是挚爱亲朋呢。
咣!!
陶兴发才叫出了声,张大象直接掀翻太师椅,“嘭”的一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然后一声大喝:“陶兴发,你在张家门堂冲谁狗叫!”
几乎就是听到动静的瞬间,张大象那些聪明伶俐可爱的小伙伴们顿时冲进来将堂屋围了个水泄不通,陶兴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夺路而逃。
张大象本来就是整点儿“战略核威慑”,却没想到陶兴发都没“哈气”就应急了。
“陶兴发!”
张大象的吼声震得几个老太公都是吓了一跳,想要劝阻,却见他微微转过头,就这么看了一眼,全然没有人出来劝说。
就是这么一耽搁,跟没头苍蝇一样的陶兴发撒丫子跑,只是光顾着跑,没注意一头撞上了张家堂屋外的一棵大榉树上。
然后就听陶兴发“啊呀”一声,捂着脑袋蹲下跟大榉树玩起了“甜蜜双排”。
围观的人也是相当无语,陶家庄的人更是面面相觑,寻思着张家这边就吼了两嗓子,你怎么就炸毛一样应急了呢?
村里听说陶家庄来人的时候,村长就带着人来了三行里,也没进去旁听,就是在院墙外抽烟。
等听到动静的时候,烟屁股还没落地呢,就看到陶兴发像脱了缰的野狗,一头撞上张家门堂这里的大榉树。
那简直就是奔着一头撞死去的,把村长都看傻了。
目瞪口呆。
接着张大象和他那帮聪明又伶俐的小伙伴们走出大门时,村长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要展示青少年的活力,赶紧上前拦住,然后大声叫道:“张象,张象,不能把人打死了啊,不能把人打死了啊。这要是闹大了,出了人命,是要吃官司的啊!”
“什么打人?什么吃官司,跟我有啥关系?是他自己突然发了疯一样冲出来,然后神经兮兮地一头撞在树上,关我啥事?”
“啊?!”
村长目瞪口呆,不是,真就陶兴发自己想七想八,然后大白天的中了邪?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说话间,张大象一把将陶兴发拎了起来,然后大声问道:“姓陶的,你说,我们张家有没有人打了你?”
“那倒是没有……”
“喏,都看了,也都听到了,是他自己吓自己,以为我们要把他怎样。张市村这么多年的风评,十里八乡都晓得个个都是善人。他陶兴发自己做了亏心事,难不成还要诬赖我们?”
“……”
村长嘴唇发颤,寻思着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难怪别人吓得头昏眼花。
不过他也不会在这上面多加纠缠,毕竟自己管着张市村好大一摊,总得有三老大姓的支持。
平日里缴粮、收费、摊派,整个张市村都得靠着张家帮忙,不然谁鸟你村长不村长的。
像水电费这种东西,没面子一毛钱都收不上来;敢断电那你自求每天走夜路都有夜游神保佑。
乡野大贤的贤,那毫无疑问体现在了“大公无私”之上。
公家说你家风正,那就正,不正也正。
其实过去几十年张市村已经跟正常村庄差不多了,也没有大规模“村战”发生,毕竟已经过了需要抢水、抢田、抢粮、抢女人的时代。
和平来之不易,奈何有孽畜疑似要返祖。
真是让人头秃。
不过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而且张大象还让村长打电话给治安公所,请衙门的人来一趟主持公道……
来了三个人,一个叫张气顺,一个叫张正途,还有一个叫张大元。
合理。
“你个细棺材,要造反啊,你看人家陶兴发吓得。”
“阿公你火眼金睛,你问他就晓得了,是他自己吓自己,一头撞上大榉树。”
“死开点,懒得跟你攀谈。”
张气顺其实才四十来岁,只是辈分大,所以张大象也得喊他一声爷爷。
而张气顺也没废话,到了大榉树前,抬手扶着跟大榉树“甜蜜双排”的陶兴发,眼神真诚又亲切地问道,“兴发,你告诉阿叔,这细棺材打你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了嘛,没有的话,说明我们张市村跟陶家庄,依然还是乡里乡亲,以后要一起发财。”
“……”
“……”
村长闻言是相当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