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教父,别这样。”
弗朗西斯喉结滚动。
法尔科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在尚未三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了科米诺托最大的黑帮的二当家。
同时,法尔科也是他的家人。
不到万不得已,弗朗西斯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杀对方的。
“不要怎样?”
法尔科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弗朗西斯。
“教父,我不想杀你,我……”
弗朗西斯深吸口气,他攥紧了拳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屠龙竞技场,拜伦袭击了我,他认为我是内鬼,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我没办法……”
“也就是说,拜伦真的是你杀的吧。”
“没错,是我。”弗朗西斯低头看着面前的左轮,没有直视法尔科的眼睛。
“这就对了,你杀了拜伦,那我一定会杀了你。”
法尔科坦诚地说,
“弗朗西斯,你我也有快十年的父子情谊,我就这么告诉你,要么在这里杀了我,要么放我走,然后我找机会杀了你。”
“教父……一定要这样吗?”
弗朗西斯的眼角一抽一抽的,他握住手中的左轮,对准法尔科,
“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我只能杀了你。”
弗朗西斯拨动了左轮的击锤,似乎在威胁法尔科,又似乎希望他只是嘴硬,在知道自己真的会开枪后,会改口。
法尔科端坐在共荣会老大的位置上,语气威严:
“弗朗西斯,你甚至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教父,别逼我,别逼我。”弗朗西斯喃喃地说。
“开枪吧。”
“教父……”
弗朗西斯的食指放在扳机上。
看着漆黑的洞口对准自己,法尔科没有丝毫的畏惧。
“弗朗西斯,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拜伦的故事。”
“……好。”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是拜伦4岁的时候,他喜欢乱跑,有一天,我带他去公园,一不留神,就走散了,等我再找到拜伦的时候,看见的是……他被一个更大的孩子欺负了,而他们家的大人只是在旁边看着,和其他人聊天。”
“然后呢?”
“然后……”法尔科古井无波地说,
“然后我把那个男孩的一家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房子也一把火给烧掉。”
“教父……”
空气陷入压抑的沉寂,弗朗西斯有些不明白法尔科为什么会提这件事。
“即便是再不成器的笨儿子,作为一个父亲,我也决不允许外人当着自己的面来揍他,”
法尔科怒目圆睁,他用手杖重重地杵地,声音震耳欲聋,
“而你却告诉我,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
“弗朗西斯,下地狱去吧!”
法尔科咆哮。
弗朗西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在食指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弗朗西斯想最后看一眼法尔科,看一眼自己的父亲。
眼前的老人须发皆白,眼眶发红,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沟壑。
忽然。
很久之前的记忆碎片在弗朗西斯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那是快十年前的夜晚。
帮派的老大站在洗礼的圣像面前,他看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拥抱他,亲切地称呼他为儿子,在老大的身后,是一个半身高的小男孩,用怯生生的声音叫他哥哥。
这个场景像一根钉子那样,扎在弗朗西斯的思绪中。
强烈的酸楚从他的鼻腔中狠狠地涌了出来,完全不给他抗拒和逃避的机会。
弗朗西斯不敢再往下想,他闭上眼,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惊起停在屋檐上的乌鸦,发出聒噪的呱呱声。
弗朗西斯松开手中的枪,任由起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瘫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仔们从门口冲了进来,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虽然被弗朗西斯喊出了门外,但一直都在门口处等着。
他们害怕弗朗西斯和法尔科两人独处的时候会出什么岔子。
在看见法尔科死在那张彰属着共荣会老大身份的椅子上时,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下,共荣会百年来属于西斯科家族的时代终结了。
而接过这个位置的人,将会是弗朗西斯。
而参与这场行动的人,都将是这历史性时刻的见证者。
他们欢呼着庆祝,将酒窖里珍藏的酒全部拿了出来,他们用力地摇晃葡萄酒瓶,然后拔掉瓶塞。
酒液混杂着高压气体从里面冲出,馥郁的酒香混杂着鲜血的甜腥味,充斥着整间议会室。
弗朗西斯没有加入马仔们的欢呼,他就静静地坐在二当家的位置上,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在欢呼的人群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影子。
咚~
咚~
飘渺的钟声从最远方传来,声音细微,却恰好能被每一个人听见。
马仔停下欢呼,一致凑到窗前,他们伸出脑袋,想要弄明白钟声的来源。
在道路的最远端,能看见教堂尖塔顶端的巨大铜钟旁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推动木槌,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青铜钟身上,发出古奥森严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哪怕是值班的教堂员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敲响钟声,吵醒熟睡的人们。
更何况,这个时候黑帮之间的内战打的你死我活,枪声连绵不断。
街道附近的居民关紧窗户拉下窗帘,就算是教堂的值班人员,也只会在这个时候躲在地窖里,不敢露头。
还没等马仔们想明白到底会是谁敲响巨钟的时候。
在道路的尽头,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地浮现。
“这是……”
马仔们张目结舌,他们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仿佛怀疑自己的眼睛坏掉了。
空旷的街道上,一个穿着黑色礼服披着黑色披风,戴着鸦青色面具的人握着手杖,朝着共荣会的大本营一步步地靠近。
他的手杖每一次杵地,那最远端的教堂便传来一次钟声。
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道路上的人制造的钟声。
可他又是谁?
在众人浮想联翩的时候,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已然来到了共荣会的大门前。
他就笔直的站在共荣会大门的入口,看向里面。
庭院内到处都堆满了尸体,最中央的汽车熊熊的燃烧,火光倒映在面具黑色的墨镜镜片内。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向三楼窗户处伸出脑袋的马仔们。
“你好!”
沉闷地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
“麻烦问一下,你们这边完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