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我饮酒时还一切如常,怎么今日你的饭量如此惊人?莫不是身子不适?”
盛长柏离开后,顾廷烨与徐行又闲谈片刻,石头便领着几名樊楼伙计送来一桌佳肴。
二人边吃边聊,顾廷烨说起盛明兰的近况,又感慨生活不易。
然而几杯酒下肚,顾廷烨却注意到徐行的食量远超常人。
“昨日我已吃了十个炊饼垫了七分饱,自然不同。”徐行笑着解释。
这异常的饭量是殿试后才出现的,原主的记忆里并无这般状况。
除了食量骤增,他还发觉自己气力大涨。
今早试着抬了抬大堂的檀木桌,竟单手就能举起,且毫不费力。
他暗自思忖,这些变化或许与当初那些未看清,胡乱选择的选项有关!
可惜后面的选项内容,他怎么也记不清了到底选了什么。
好在目前看来,这些变化尚未带来什么不适。
“你我的身量相差无几,这饭量实在不合常理。”顾廷烨蹙眉,“还是寻个郎中瞧瞧为好?”
“囊中羞涩,日后再说吧。”徐行本能地抗拒。
“我这儿还有些余钱……”
顾廷烨迟疑片刻,还是主动开口,其实他是想等着徐行主动开口的。
“不必了。”徐行摆手笑道,“就这家底,却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若是这钱事关生死,他厚着脸皮也会开口,可这毕竟没到那般时候,眼下不过吃喝清减些、面上朴素些,远未到需要借贷度日的地步。
“对了二郎,汴京城里可有什么传授武艺的武馆?”
既然身怀这般力气,不如学些本事傍身,不为欺压他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总不能辜负了这天赐的神力。
“你已是士大夫之身,何必学这些粗浅把式?”顾廷烨大感不解。
旁人汲汲营营谋求仕途,有的自幼养望,诗会雅集从不缺席,未入仕途便已名满天下。
譬如那位司马相公,幼年砸缸救友得“聪慧”美名,未及冠就已声名远播。
可徐行科举入仕后,不去结交文士清流,反倒想学这些被士大夫鄙夷的拳脚功夫。
“我既开罪了圣人,文路若是不通,不是还有武科可走么?”徐行随口搪塞,“多备条路,总多分机会。”
他总不能直接说……我在等高滔滔驾崩,如今闲着也是闲着。
“怀松兄这般报国之心,真让我等勋贵子弟惭愧。”顾廷烨肃然起身,郑重行礼,望向徐行的目光已带了几分敬佩。
“顾兄文武双全,将来必成大器,何必妄自菲薄?”徐行含笑回应。
“你我何必互相吹捧?如今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顾廷烨摇头失笑,转而说道,“倒是听石头提起,外城新来了一位潼关豪侠周侗,曾独斗漕帮七十七人,全身而退。”
“周侗?”徐行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出处。
“此人曾与石头有些交情,本想荐来我府上做幕宾,你若有兴趣,午后让石头请来一见?”
这世道任你武艺再高,在士大夫眼中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江湖人。
不通兵法策论,连武举乡试都过不了,最终多半沦为权贵府中的幕宾——既得温饱,又得庇护,运气好些或许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石头素来稳重,他推荐的人定然不差。”徐行颔首,“那便见见。”
他主要是对这耳熟的名字产生了兴趣。
未时三刻,石头引着一老一少踏入徐宅。
说是老者,其实不过四十出头,身形魁梧,双臂肌肉虬结如石刻,透着沉稳的力量感。
那少年倒是生得俊秀白净,一身劲装更显英气逼人。
“徐哥儿,这位是周侗周师傅,旁边这位小哥是他新收的弟子林冲。”
“林冲?”徐行目光掠过周侗,凝在尚带稚气的少年脸上,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他就知道……
肯定不止一个《知否》,这不《水浒传》也来凑热闹了。
豹子头林冲,这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人物,正史绝无此人。
它又乱来……
这世道,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徐官人认得小徒?”周侗敏锐地捕捉到徐行神色的变化。
那眼神太过复杂,夹杂着惊讶、了然与几分玩味,让人捉摸不透。
徐行整衣起身,对周侗郑重施礼:“周师傅误会了,只是想起些旧事,与这位小兄弟并无干系。”
照道理,他身为士人本不必行此大礼,但既已想起周侗的来历——无论是演义还是正史中,这都是岳飞的师父,主战抗金的豪杰,对岳飞影响深远,这一礼当真出于本心。
这番举动在顾廷烨等人眼中,自是礼贤下士的典范。
“石头说徐官人待人热诚,不分尊卑,起初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周侗感慨道。
这年头,肯对江湖武人躬身行礼的士子实在少见。
“周师傅过誉了,徐某也不过是个俗人,有所求罢了。”
“徐公子快人快语,若公子不嫌周某粗鄙,老夫愿在府上讨碗饭吃。”石头早已说明情况,周侗既来此,心意已定。
“那徐宅安危,就托付给周师傅与林小哥了。”
“必当竭尽全力。”
三言两语间,宾主已定。
既然认出对方身份,徐行自然不会再多做考量。
周侗的武艺自无需验证,至于人性这东西也考教不出来,往后看就是了
“既然事已谈妥,我与石头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顾廷烨知道接下来要商议月例、学武等私密事宜,不便久留。
士子习武终究不算风雅之事,关起门来商议更为妥当。
“恕不远送。”徐行本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郑重一揖。
送走顾廷烨主仆,徐行将周侗师徒安置在东西厢房,定下月例——周侗六贯,尚是学徒的林冲也有两贯。
在安危上,他从不吝啬投入。
至于日后能否养活这师徒二人……
大不了再去挣些润笔费。
汴京城里除了广云台,多的是秦楼楚馆。
他们求名,徐行求财,各取所需罢了。
随后徐行向周侗表明习武之意,周侗自然满口应承。
这本就是他愿意来此的原因之一——若徐行将来能出人头地,也是为他扬名立万。
得知徐行天生神力后,二人还较量了手劲,结果徐行竟略胜一筹。
不仅徐行自己诧异,周侗更是喜出望外,连呼“武学奇才”。
在这没有内力真气的世间,一力降十会绝非虚言。
这般神力,堪称是另一种形式的“功力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