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阶下群臣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龙椅之上,秦阳目光扫过阶下,抬手虚扶。
百官依言起身,正襟而立。
他们脸色均是一片沉凝,如山雨欲来。
秦阳先前摆驾之时,也已然收到刘忠秦递过来的前线军情。
凉州之变,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按他所知,凉州如今的苍狼王军,经金龙大宗师一役重创,早已折损过半,如今仅剩不足十五万精骑;
而唐逆麾下的朔风骑、玄甲军,需分兵镇守凉州十一郡,虽号称二十万可战之兵,实则满打满算亦不过十五万之众。
两军合计三十万,其中更有四五万散入草原深处追猎金龙大宗师。
如此算来,真正屯聚于凉州腹地的兵力,连带着临时强征的敢死先锋,至多不过三十万。
而凉州军虽然为了避免陷入无骑兵可用的必死困境,以主力护持着虎豹骑往沧州汇合。
但城内依旧有十万带甲之士,还坐拥数百万百姓为后盾、更有江湖侠士协防,但这等防守的雄关竟在短时间沦陷!
铁木真那份果决狠辣与铁血征伐,即便是秦阳也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但以其那般不计伤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踏破凉州雄关的强攻,此战铁木真纵然得胜,自身也必然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这成了秦阳心中唯一的慰藉。
他欲取永寿帝而代之,但也不想接手时,山河破碎!
如今局势虽堪忧,却远未到山穷水尽之地。
至少,由沧州驰援的虎豹骑主力及沧州兵马,还有十万护送虎豹骑合兵的凉州精锐,均已在途中。
这三支劲旅仍保有极强的战力,反观铁木真与唐王部众,经此一战均折损惨重。
只要能抢在苍狼王庭的后续援军抵达之前,将凉州重新夺回...
想到这,秦阳率先打破了大殿的死寂,沉声开口:“凉州雄关已失,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可有退敌良策?”
阶下众臣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却无一人愿先发一言,气氛愈发凝重。
一旁侍立的大太监刘忠秦见此,面色越发阴沉。
先前的慌乱过后,身处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他的心绪反倒沉淀下来,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只是,他身为宦官,并无在这金銮殿上置喙的资格,唯有静待廷议走完过场,再假伪皇之口,才能将计策定夺下来。
因此,纵使他心急如焚,也只能强行按捺,默默等待。
但此时这般凝滞,还是让他破防,不由冷硬指点秦阳道:
“陛下,凉州雄关之失,首当其中乃是兵部与众武将,陛下当诘问之!”
秦阳了然,脸色板起,如强压着怒火,目光扫向兵部,落在为首的兵部尚书徐达明身上,冷声道:“徐老,你执掌兵部,眼下局势,有何看法?”
徐达明面色灰败,难掩悲戚,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踉跄着快步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此次凉州雄关沦陷,皆乃臣之罪!臣调度无方,请陛下责罚!”
“哼!”秦阳冷哼一声,“责罚之事,容后再议!如今凉州生死攸关,我大秦当如何应对?!”
徐达明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叩首道:“陛下明鉴!霍凛州牧虽失了雄关,却非无能之辈。”
“实乃铁木真此番御驾亲征,锋芒太盛,故而一举压垮了凉州雄关的防线!”
“但此战铁木真纵然胜了,亦是惨胜,折损定然不小!兵力大损之后,他再想固守凉州雄关,绝非易事!”
徐达明再次叩首,沉声道:“如今之计,唯有望林岳大统帅率领的二十万虎豹骑精锐,后续沧州援军,以及凉州十万哀兵之师。”
“待大军赶至,铁木真残兵驻守凉州雄关,未必能稳若泰山,当有复得之机!”
话音刚落,便有文臣手捧玉笏,愤然出列:
“徐尚书此言差矣!难道忘了那阿史那云正率领号称二十余万苍狼铁骑,横贯燕云要冲,驰援凉州吗?”
“若让王庭强兵与铁木真汇合,我大秦将痛失凉州千里沃野!”
“自此之后,草原之上再无我大秦骑兵立足之地,骑兵争锋再非苍狼敌手,此乃天倾之危局,决计不可令其发生!”
又有兵部武将持铜符出列,朗声道:“陛下,文大人所言极是!”
“然我大秦能战之师,已然尽数调往前线,镇守南蛮的虎豹骑,正因南蛮暂无大忧,才得以抽调北上!”
“防备赵、魏、韩三国,坐镇函谷大关的边军不可轻动。”
“离凉州最近的沧州兵力也已尽数调动,至于更远的州郡,即便是青州之兵,且不论远征步卒劳民伤财、靡费军粮,待其长途跋涉赶至,凉州战局恐怕早已尘埃落定。”
“除了信任前线的虎豹骑与沧州之兵,臣以为别无他法”
待那武将阐明后,徐达明苍老补充道:
“陛下,当急令沧州州牧加强战备,征召乡勇,扩建军团,死死扼守住凉州通往沧州的咽喉要道——务必先阻断其南下之路,以防不测。”
“再者,沧州多山,虎豹骑于山林作战,较之于平原更具地形之利。”
“当严令林岳持重缓进,切不可强行仰攻那城高池深、防御坚固的雄关,将善打野战的虎豹骑折损于坚城之下!”
“否则一旦南蛮闻讯,必定死灰复燃,届时我大秦便真的危在旦夕了!”
“此二策若能稳妥落实,余下的,便可倚仗前方将领临机决断,寻觅破敌战机,或可...”
这时,刘忠秦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厉声斥责道:“大胆!徐尚书好大的胆子!可曾想过金龙大宗师的生死危机?!”
“若依你所言,虎豹骑徐徐图之,岂不是坐视金龙大宗师困死在草原,不复归还!”
“你究竟是何居心!”
徐达明冷冷扫了他一眼,心中对这阉竖的聒噪不屑一顾,懒得与之辩驳,只是垂首躬身,静待陛下圣裁。
见徐达明竟敢无视自己,刘忠秦气得脸色铁青,还欲发作,但见许多武将怒目,他只得强压下怒气,退至秦阳身边。
但他仍不罢休,眼珠一转便朝群臣中使了个眼色。
果然,立时便有永寿帝喉舌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
“陛下,徐尚书等人言论悖也。”
“如今我天京仍有数十万精兵强将!”
“臣请调二十万京营铁骑,奔赴凉州,以靖平敌寇,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