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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分成”,凤姐眼神更是亮得如同暗夜里的明星,她用力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晃了晃:

“兄弟你放心!嫂子我做事,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最是公道!

早先咱们便说定了,这镜子生意,你出技术、出主意,是这生意的魂儿,占四成!

我出人力、关系,负责内外打点,占三成!

薛家出本钱、物料、库房,也占三成!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她挥挥手,平儿立刻会意,将早已核算清楚的账册明细呈到贾珅面前,声音清晰而平稳:

“珅二爷,今日‘精装版’神镜十面,共拍得两万三千五百两;

‘标准版’神镜两百面,收金四万两;扣除物料采购、工坊前期投入、场地布置、人工打赏、以及今日宴会一应开销,计六千五百两。

今日净入账,五万七千两。按比例,您应得两万两千八百两。”

平儿说着,将早已分拣好的、厚厚一叠银票,以及几个装满金银锞子的托盘,恭敬地推到贾珅面前。

两万两千八百两!饶是贾珅心有准备,听到这个数字,指尖也不由微微一动。

这几乎相当于荣国府好几个月的庄田收入总和!在这红楼世界,这无疑是一笔足以让人疯狂的巨款。

他看着凤姐,并未立刻去接,而是问道:

“嫂子这边,想必也急着用钱?我观你前些时日,眉宇间总带了些焦灼之色。”

凤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露出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涩然,以及一种在信任之人面前才肯流露的脆弱。

她叹了口气,不再是平日里那个锋芒毕露的琏二奶奶,倒像个终于可以稍作喘息的精明妇人:

“不瞒兄弟,前阵子为了填补府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亏空,还有我自个儿手上那些……窟窿,着实当了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有些,还是我出嫁时带来的嫁妆,若非情急,打死也舍不得送入那‘上当铺’的。”

她没细说亏空来源,但贾珅心知肚明,荣国府内部的财政早已千疮百孔。

凤姐为了维持体面,为了中饱私囊,私下放贷、包揽诉讼,甚至可能挪用了官中的银子,压力如山,早已不堪重负。

“如今有了这笔进项。”

凤姐语气轻快起来,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总算能缓过这口气,把那些死物赎回来了。些东西虽是死的,可摆在那里,就是体面,就是底气。”

她拿起一张银票,轻轻摩挲着,眼神复杂。

“兄弟,不瞒你说,这阵子,我夜里都睡不踏实,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填不上那窟窿……如今,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贾珅点点头,他能理解这种压力解除后的轻松。

在现代社会,他也见过无数被资金链逼到绝境的创业者。

“能赎回来便好。些器物关乎体面和根基。嫂子日后行事,手里宽裕,心中不慌,自然也更能施展得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钱财虽是身外物,但能解燃眉之急,嫂子不必过于挂怀昔日窘迫,往前看便是。”

这话语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凤姐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这府里的爷们,个个眼高于顶。

要么像贾琏般贪花好色不堪指望,要么如宝玉般只知在内帏厮混吟风弄月,何曾有人如贾珅这般,不仅能帮她解决这天大的难题,还能如此体谅她这份难以言说、无人可诉的艰难与辛酸?

一种混杂着强烈感激、深切依赖,甚至是一丝朦胧的、超越了利益合作的亲近与好感,在她那颗被世俗算计填满的精明心底,悄然滋生,如同石缝中钻出的嫩芽,微弱,却顽强!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被众人忽视的隔房兄弟,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可靠。

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寻个角落撑住。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在贾琏身上感受过的温暖与踏实。

“兄弟说的是。”

凤姐展颜一笑,这一次的笑容,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心的暖意。

“那嫂子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示意平儿将属于贾珅的那份银钱仔细包好,交给茜雪。

又将自己那份和三成准备给薛家的银票仔细收好,只觉得怀中揣着的不是纸钞,而是沉甸甸的安心与希望。

拿到了这笔堪称巨款的分红,凤姐行事风格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利落劲儿。

她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悄悄派了最心腹的来旺夫妇,拿着当票和足额的银钱,分批前往几家信誉尚可的大当铺,将前几个月不得已当出去的几件紧要物件赎了回来。

其中有一架紫檀木嵌螺钿的山水人物插屏,工艺精湛,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母亲千叮万嘱不可轻易示人,更别说送入当铺。

还有一对赤金缠丝玛瑙手镯,一套点翠头面,皆是价值不菲。

赎回这些东西时,凤姐摸着那冰凉的紫檀木和温润的玛瑙,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更有一种摆脱桎梏的轻松。

压力骤减,凤姐只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往日因焦灼而常常紧蹙的柳叶眉舒展开来,眉宇间那抹凌厉之色,被一种由内而外的松弛感取代,气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丰泽起来,行走间裙裾生风,顾盼神飞。

连贾母见了都拉着她的手细瞧,笑吟吟地问:

“凤丫头,你近日是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还是得了什么养颜的秘方?瞧着这脸蛋儿,红是红,白是白,精神头足得能打死老虎!”

凤姐心中受用,面上却只掩嘴笑道:

“老祖宗就会打趣我!不过是这两日睡得安稳些,吃得香甜些罢了。

哪有什么秘方,若真有,头一个就孝敬老祖宗!”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心中却对贾珅的感念又深了一层。

这份“安稳”与“香甜”,是谁带来的,她心如明镜。

她私下里对平儿感叹,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信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往日只觉这府里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没几个顶事的男人。

如今看来,竟是咱们眼瞎,珍珠埋在土里愣是没瞧见。珅二爷这般人物,以前怎就没人留意?亏得他还住在那个僻静小院,真是委屈了。”

平儿也由衷笑道:

“可不是么?奶奶如今可算是寻着真正的臂膀了。珅二爷有本事,却不见张扬,待人接物也温和,比……”

她顿了顿,没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比那位只知道偷鸡摸狗的琏二爷强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这镜子的生意,终究是借着薛家的名头,咱们虽占了股,长久下去,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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